宥而源

is this the real life or it s just a fantasy
我不是胡吣 我是按一定规律吣

得失错漏

*继续高彬吧,高远感觉怪怪的,好陌生

*没那么小强的一版彬妹

 

 

柜台里有面镜子,高彬分不清他眼前晃着的光是来自水晶吊灯、柜台射灯,还是外面白花花的阳光,他眯了眯有些发痛的眼睛,才感到太阳穴似乎已经跳了很久。

 

“累了吗?”蒋千霞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很快松开的眉头,手里握着两块表,从店员那边走了两步过来。

 

“没,眼睛有点干”,高彬笑了笑,偏过头去看她手里的表,“几靓喔,衬你那套白西装。”

 

“这是男表来着”,店员很有眼色地拽过托盘,蒋千霞把表放在了细密的绒布上,“给你选的。”

 

“我?”高彬把自己死水一潭的脑子搅了搅,“我一直不戴表的喔。”

 

“所以买给你啦。”蒋千霞挥了挥手,示意店员走开,才拉过来他的左手,轻轻把袖子挽了上去,松开表扣套进高彬的手腕。高彬由着她摆弄,忍住了在她温热的手指滑过手腕上凸起的疤痕的时候想要打寒战的冲动,乖巧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但是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蒋千霞在很认真地看这两块手表在他手腕上的各样细微的差别,宽窄,厚薄,不同角度的颜色,说不清楚差别的弧度,高彬对这一切提不起兴趣,他在刚才明白过来这块——也许抵自己一个月工资,也许抵自己半年工资,他和蒋千霞都不是很精细钱的人——昂贵、精细、美丽的手表,是蒋千霞买来给自己遮丑用的。

 

遮住自己手腕上那道还新鲜的疤痕,不要再让别人一眼就可以认定到这是一个寻死未遂的男人。高彬点点头,好,很好咯。

 

蒋千霞看到他点头,“中意呢个?”她语气里的欣喜高彬听得出来,他又开始一阵心悸,为了千霞这点卑微的敏锐,他吸了一口气提起嘴角,“你挑的当然中意”,他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转了转,表盘直直反射了一道光闪到眼睛里,太阳穴又跳了起来,“仲未戴过咁靓嘅表。”

 

他流畅地把手伸到胸前准备掏出外套内袋的银行卡,触到衣襟停住了手,改道攀上蒋千霞的胳膊,抬起头来,“你买给我吧。”

 

他的眼睛在四面八方的照灯下水光粼粼的,闪得蒋千霞有一瞬间的迷糊,高彬……在向自己撒娇吗?她几乎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嘴角上扬起来,拉长了声音,“好——买给你,我养你的嘛。”

 

一旁的店员很懂得察言观色地开始奉承,大抵是一些赞他们两夫妻甜蜜的套话,高彬耳边开始模糊起来,他听不出店员嘴巴一张一合是为了发出什么声响,他只听到了千霞说的那句“我养你的嘛”,他也笑了笑,是啦,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上班了,未来一个月也未必会返工,可不是靠千霞养着,他笑得应景,正好像是对这套奉承受用。

 

他的记性确实不如以前灵便了,不是一个月,距离高彬上一次上班过去了二十四天。

 

那一天他没有去警署,ICAC要他接受调查,他自己开着车很自觉地停进了他们的车位,他关上车门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甚至还有余裕在花坛里拔下了一朵开始干枯的花,别在了雨刷上面。

 

他对ICAC已经不陌生了,他用食指转着车钥匙,数着今天是第十几次被调查。从刚复职开始,内务部对卧底的例行调查,到后来o记联合内务部对他的审查,再后来ICAC开始约他,他真的要成老油条了,浮起来按下去浮起来按下去总盼不到捞他脱离油锅那双筷子的,老油条。

 

高彬是一个懂得什么配合什么大局观的人,他完全地理解内务部对于复职卧底调查的必要性,经过一夜血腥的噩梦的纠缠,他还能在第二天笑意盈盈地去回答所有的盘问。他想着晚上自己被剁在了四个酱菜缸里面的梦,对面的同僚无论怎样板着脸都是可爱的。

 

工作上很好,他想。他接了一个警员小组,高督察看着他们的档案,唔……个个有样子有证书,精精神神,干净利落,差人无论怎样都不会难带过古惑仔的啦,他合上了档案,把腿翘到他的新办公桌上,最重要的还是不用一面和他们要好,一面出卖他们,其余一切都好说。

 

他和蒋千霞也很好,他们开始享受过“普通”情侣的生活,她的高sir骑着电单车在公司门外等蒋小姐下班,活泼的年轻同事还在茶歇时偷偷摸摸地八卦蒋小姐的先生好有型又好贴心,又是年轻有为的阿sir,嫁这样的老公有里有面,蒋千霞装作全然不知地在后座得意洋洋。

 

在他神采奕奕的快乐里,被他刻意忽略的许多事情慢慢浮出水面,晃到他眼前。

 

 

高督察在明亮的办公室里拿着铅笔一行一行地扫着文件,在桌角摆上一束门前的野花,日日换水,同遇到的每一位同僚露出酒窝,高彬在每一个白天都好勤奋地去快乐,他还是脱不开夜夜发噩梦,在昏暗的宗亲会,电扇上垂着毛絮;靠在后巷阴冷的砖墙上,手上站着黏糊的他看不清的液体,他俯下身去看脚边僵硬的尸体,是千霞;他跌坐在地上,软软的触感惊得他跳起来,回身一看是一张同自己一样的脸,他被巷子里越堆越高的尸体驱逐出了睡眠,睁着眼睛直到天光大亮,身边千霞动了一动,睁开眼睛带着睡意含混地问他,醒了?

 

高彬嗯了一声,刚醒。

 

他的烟瘾本来不大,复职之后陡然变成了大烟枪,他靠在天台边上,站在换风机后面向下弹着烟灰,风抽走了他的大半支烟。他听到天台的门开了又关,组里的三个警长走上来点烟吹水,他们站在另一侧开阔的平台上,没看得到被挡的严实的高彬。

 

“喂,高sir今天去哪里了?”是个年轻的声音,高彬即刻即刻对上了号,是刚毕业没多久的阿义。

 

“早上还看到他了喔,估计又被内务部叫走了吧,要么就是ICAC咯。”接话的是年纪大个几岁的富哥,高彬磕了磕烟灰。

 

“他怎么总去……总不能是女友在ICAC公务拍拖去了吧?”阿义自以为讲了个笑话,其余两个人都没有笑,他自己讪讪笑了两下,也收住了声。

 

“他都结婚了,”这饱经烟草磨砺的声音一听就是老姜,当警员的时间长过高彬个年龄,只是临退休了仍然是警长,“他老婆不可说哟。”他吸了一口,徐徐地吐了出来。

 

阿义凑过去,“什么不可说?”

 

富哥很是嫌弃,又带着知情的优越白了他一眼,“成天摆弄你那电脑不打听点有用的,他老婆,好出名的……”

 

“明星?唱歌还是演戏喔?别说,高sir细看看还是靓的……”阿义很兴奋地扒着富哥的膀头,被一个白眼扒拉下来。

 

“咩明星啊,在警署出名的那种——社团大小姐啊”,说着又翻个白眼,“成班人都知……”

 

“哇……”阿义一时间都呆住,沉默了半天的老姜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聊别人老婆做什么。”

 

富哥意犹未尽,“你们说,他这么年轻,一来警署就空降做督察,没几天又提了高级督察,是不是有钱老婆的妙处?”

 

当了快三十年警长的老姜沉默着,其余两人以为这个话题要翻篇的时候,他把烟按在台上,“这就不知道咯,只知道ICAC隔三差五请他喝茶,在内务部都是常客。”

 

富哥仰起头来,被阳光照得眯起眼睛,“姜哥,你说林sir带了我们成班兄弟这么多年,临退休了调走,插进来一个这——”,他耸了耸肩,“还高级督察喔,林sir到老都还不是高级督察。”

 

阿义瞪着眼睛不敢插嘴,老姜没接话茬,“回啦。”

 

铁门不灵便的转轴呻吟了两声,天台上又只剩了高彬一个人。

 

他把烧尽的几支烟码在面前,细细地摆平,垂下头,一阵疲惫袭击了他。

 

那些指控的答案远远比同僚们想象地简单,蒋家的钱他没有拿过一分去疏通上下,他也不是什么遗世清高的理想主义者,自己搭出半条命为一哥的延任做了件大事,一哥回自己两级的提拔还强塞回去不成。只是这一来一回确实并非免费,空降领导并不好做,看他不顺眼的下属只是最好应对的那几个,内务部无休无止的调查,他已经麻木到不知道怎样才能证明到自己是全心全意做翻警察的警察,他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六年日日夜夜都想要复职,现在竟然要用尽全身解数去证明到自己。ICAC也不消停,似乎他娶了个千霞这一条都够即刻查办,又半点证据都无,只是天天的小黑屋谈话,是咯,明天又要去。

 

这一晚仍然睡得不好,发了成晚的噩梦。

 

他一早去了ICAC,见到大门外的花坛长势可怜,停下车又走出来,掐下来一朵垂头丧气的花,夹在了雨刷后面,举着手机简单同阿义交代了几句桌上的文件,同已经熟悉他的前台打过招呼,走进了问询室。

 

他总觉得里面又黑又刺眼,问话翻来覆去唬人又不知所云,感知不到时间,直到他感觉眼角开始一跳一跳地刺痛,眼前严肃的两个人变得模糊,“唔该,我先去趟洗手间。”

 

对面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

 

高彬站起来,听到自己的脊椎咔咔响了几声,他撇撇嘴,被棍子抡上去、被车撞的时候没见这么脆弱,凳子不舒服倒开始矫情起来。他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撩冷水,一激没见清醒,头更痛了起来,眼前的马赛克瓷砖旋转地他开始站不稳,他想要扶住水盆,一抬手碰掉了镜子,玻璃片碎了一地,反射的阳光直直照到他的眼睛里,他觉得更晕了,贴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他闭上眼睛,想要在人造的黑暗里休息一会儿,却不如他愿,眼前晃着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他身后是好多个带着兜帽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围过来,他们手里有长而冷的金属反光,也有短小乌黑的威胁,高彬快速地摸向后腰,自己没有带枪……没有带枪……只有手边的玻璃碎片,他握在手里,插向了对面的人……

 

那群面目不清的人消失了,高彬松了一口气,一阵轻松淹没了他,他带着久违的愉悦进入了放空的睡眠。

 

外面粗暴的砸门声都没能惊扰他的美梦,“高彬!开门!高彬!”

 

密集的砸门声停住了,一声巨响后可怜的门和锁都倒在了地上,刚才板着脸压低声音的监察尖利的嗓音穿透了整层楼,“有人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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